圈成一块自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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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爱情(八)

湿润的,柔软的嘴唇,吻上去有柠檬糖的味道,那个时候,二宫的眸子里晕着水光,奶茶色的,一瞬间柠檬糖似乎又变成了幼年时偷吃过的太妃糖,然而,不管是哪种口味的糖果,其共同点都是甜的。

松本在身旁零零碎碎地念叨着期末考试的事情,“组个学习会吧。”他这么说道。相叶没有搭话,他的脑子里总是反复回忆起那次意外的种种细节,手里握着的一勺盐咕噜一下子全部加进了锅里,接着他机械性地再次从罐子里舀出第二勺来,正准备撒进去,却被身边的松本一把扣住了手腕。

“相叶,盐加的太多了。”

“咦?诶?”相叶如梦初醒地低下头看着手中握着的勺柄,吐了吐舌头,“坏了,幸好没加进去,否则家政考试一定不合格。”

明明正在考试中,相叶的心思却不受控制地飘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期末考试来临便意味着暑假要到了,本该是件开心的事情可是相叶突然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两个月的暑假,意味着他将与二宫分别两个月不能见面,要说不寂寞是假话,可是连个冠冕堂皇去见他的理由都没有。相叶想到这儿,偷偷地叹了口气。

“汉堡肉?做给二宫学长的?”松本盯着相叶平底锅里的肉饼问道。

相叶拿筷子将锅底的汉堡肉翻了个边说道:“松润,我发现你对二宫学长真是熟悉,连他喜欢吃汉堡肉都知道。”

松本挑高了眉,一脸惊讶的表情凝视着相叶,好似他刚刚说了句什么古怪的话一般又皱起眉头苦思冥想起来。相叶并没有察觉到松本的奇怪表情而是继续解释道:“拜托妈妈教我的,一半是为了家政考试,至于另一半嘛,二宫学长之前告诉我他已经很久没吃过汉堡肉了,说着这些话的他好像很可怜似的,所以想要做给他吃。”

彻头彻尾的大好人。松本的视线又落回到锅里滋滋冒着热气的肉饼,微微一笑道:“相叶,你太温柔了,跟二宫学长的关系也是变得越来越好,明明之前只会被他耍得团团转。”

“现在依然被他耍的团团转啊。”相叶笑起来露出两颗牙,白白的,很是爽朗的笑容。

“噗嗤”一声,松本忍不住被眼前的少年逗笑了,于是调侃起他来:“呆在那位学长身边,难道不是连恋爱都没法谈了吗?可惜了民俗研究部这么高的颜值水平,暑假的烟火大会都没法邀请可爱的女孩子一起去约会了。”

“暑假的烟火大会啊。”相叶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恋爱啊。真好呀,有个喜欢的人,在夏天的庙会上,红豆汤也好,放河灯也好,都想跟喜欢的人一起啊。”一边说着这些话的相叶,一边将汉堡肉盛进了盘子里,最后浇上调制好的芡汁,大功告成。左看右看,怎么都像是味道绝好的午餐。炸好的两块汉堡肉分别装在两个盘子里摆好,一份交给老师品尝评分,另一份则迫不及待地端着跑去了活动室。

虽说是炎热的夏季,常年不见阳光的民俗研究部里依然是阴凉凉的,二宫穿着夏季校服窝在椅子上一成不变地玩着掌机,脖子上亮晶晶的银色项链随着他的动作而轻轻晃动,相叶忍不住好奇,那串项链的下端,隐藏在衣服领口里的东西究竟会是什么呢?

“哟,相叶。”不抬头就能分辨出来人的身份,二宫停下了玩游戏的手好奇地问道,“奇怪,已经下午了吗?”

“还早,离午饭还差半个钟头呢。”相叶将手中的盘子放置在二宫的眼前。

“汉堡肉?做给我吃的?”明知故问。

相叶咧嘴笑道:“家政考试的答卷,尝尝看我第一次做的汉堡肉,之前你说过喜欢这东西来着。”

二宫一脸嫌弃地拿起刀子戳了戳盘子里的肉饼:“相叶,这个确定吃不死人的对吧。”

“喂!二宫学长!”相叶气鼓鼓地伸手弹了一下二宫的额头,“太过分了。”

“痛!”二宫捂着头,不满地瞟了眼相叶,拿刀切下一小块,塞进嘴里嚼了几口,慢慢露出了笑容。

“好吃吗?”相叶期待地问道。

“超级难吃~”二宫又切了一块塞进嘴里。

撒谎,明明说了难吃却一直吃个不停。相叶坐到二宫的身边,撑着头看他吃东西的模样,小小的一口一口像某种小动物一般。

“从今天开始,我不能来民俗研究部了。”相叶小声地说道,“跟松润约好了要一起复习期末考试。”

“真是小孩子。”二宫鼓着腮帮子说道,“不过是期末考试而已,那种东西闭着眼睛都能过啦,说不定上了考场就被考神附身了,考出超级优秀的成绩也不一定哟。”

“那样绝对会不及格啦。”相叶无奈地耸了耸肩,“学长也要好好复习吧,这可是期末考试啊。”

“我不复习。”二宫满不在乎地答道。

“……上一次的考试排名是?”

“好像是第二名吧,樱井那家伙可是很厉害的,真是头疼啊。”

“咦咦咦?骗人吧,第二名?!”相叶提高了音量喊道。

“没有骗你啊,这种事情就算骗你也没有任何乐趣,真的是第二名。”

“请教我学习方法!”相叶双手合十拜托道。

“嗯……”二宫眼珠滴溜溜地转,神神秘秘地笑了,“告诉你个秘密,不外传的秘密。想要期末考试平安度过,就去拜一拜阿翔。”

“拜,拜樱井学长?”相叶诧异地问道。

“随随便便在他面前弯腰鞠躬说一句『请让我期末考试顺利通过』就没问题了。”二宫拉开了身边的抽屉掏出几只笔来,“如果想考高分的话,欢迎购买樱井会长亲自使用过的神笔哟,绝对是他本人的物品,童叟无欺。”

“这种东西哪来的?!”

“『阿翔,我忘了带笔你的借给我用一下。』就这么来的啊。那家伙是个大好人啦,要多少他都会给你的。”

“二宫学长!”相叶一掌拍在二宫的头上,“欺诈啊,这是欺诈,你怎么能将樱井学长的好心好意用作买卖。”

“咦?你不要吗?这些很好卖的,每年期末的时候,阿翔用过的笔总是供不应求。”二宫得意洋洋地拿起一支在相叶眼前晃了晃,“给你打个八折怎么样?”

“之前卖我的照片,现在卖樱井学长的笔。”相叶一把夺过了盘子里的最后一小块肉饼,将它塞进了嘴里,“亏得我还做汉堡肉给你吃……”

静默了一秒,相叶刚嚼了一口汉堡肉,现在只觉得一股子奇怪的味道刺激着味蕾,甜的,这份汉堡肉居然是甜腻腻的。这种难以下咽的微妙味道促使他忍不住一下子全吐了。

“相叶,虽然知道你比较傻,可是为什么连糖和盐都分不清了?”二宫坏心眼地看着愁眉苦脸的相叶,“哎,这样子要我怎么放心。”

“二宫学长,你明明知道还……”

“我说过了,很难吃。”

实际上的确很难吃,可是二宫依然一声不吭地吃进了肚子里并没有抱怨和嫌弃,明明是个麻烦的家伙偶尔也会在这种地方温柔得让人怦然心动。

“对不起……”相叶嗫嚅道,“本来打算做出好吃的汉堡肉,结果却是这个样子。”

“笨蛋,没事啦,是我自己要吃的,虽然味道有点奇怪,不过已经做的很好了。”二宫提醒道,“不过这样的东西作为家政考试的答卷真的没问题吗?绝对会不及格吧。”经二宫这么一说相叶才反应到事情的严重性,惨叫着风一般地飞速跑出了民俗研究部。

空无一人的活动室里,二宫终于虚脱地捂着肚子趴在了桌上:“终于可以说了,相叶你个笨蛋,汉堡肉真的超级难吃啊,我的肚子现在正翻江倒海的恶心。”

脖子上的银色项链猛不丁地硌到了皮肤,他不情不愿地将下端的物体拽了出来,精致小巧的手制向日葵托在手心里,是跟相叶胸口的向日葵别针一模一样的形状,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脑海里好像回放着某些模糊不清的片段,二宫觉得自己一定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才对,樱井对他说起“向日葵学弟”时他并没有在意,直到后来才发现,相叶胸前的向日葵他也有,只是每每一看到这个向日葵挂件,心里总是抗拒般地排斥着,他抿了抿嘴,又将项链重新塞回到衣服里。

放学后,相叶如约与松本一起,呆在教室里复习。一同组建的学习会里,其他同学正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拜考神的事情,更有甚者掏出了刚买的『考神专用笔』兴高采烈地炫耀着。听说樱井学长从小到大都是年级第一,听说拜了学长就能不挂科,听说用学长的笔考试能得高分。相叶心里默默想,原来二宫没有骗他,还真有这么个传说。

松本对此并不在意,只是埋头学习着,樱井来找他时也只是为了学期末的工作总结,刚进教室,四周“哇哇”地一阵乱叫,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互相推推搡搡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樱井没有察觉到异常,依然如往常那般摊开工作报告与松本交谈着,突然间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被人团团围住了。

“樱井学长请保佑我期末考试顺利通过。”所有人整齐划一地弯腰鞠躬,异口同声地喊道。

樱井愣在了原地,明显被这阵仗吓到了。拜完了考神的学生们谁也不敢在教室里久留,于是干脆一窝蜂全散了。

樱井摸了摸后脑勺茫然地说道:“每年总会发生这种事,好奇怪啊,就算跑来拜托我,我也没法帮助他们吧,如果拿出了具体的题目倒是可以试着做一做。”

相叶尴尬地笑了几声没有将幕后黑手供出来,毕竟他和二宫和也在某种意义上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既然上了他的贼船就要替他保守好某些不可说的秘密。

本该是半个班级人员的学习会转眼间只剩下相叶和松本了,樱井被半强迫地留在教室里辅导着两个人的学习。眼见着天色渐晚,约定好下一次的学习时间,三个人一起走出了教室,空荡荡的走廊里突然传来清脆悦耳的钢琴声。

“音乐部还有人没走吗?”松本问。

相叶摇了摇头,并不知情。

唯有樱井走了几步停下来沉默了半晌调转方向寻着琴声找了过去。松本和相叶对视了一眼,紧紧跟在樱井的身后追了上去。

刚走到音乐教室前,早已坐在墙壁边静静听着钢琴曲的大野抬起了头,望见了刚过来的一行三人,悄悄地将手指抵在唇上,示意他们不要出声,然后伸出手指,指了指里面的人。

静谧的音乐教室里,橙红色的夕阳泼满了整个空间一脚踩进去仿佛是另一个时空,黑色的立式钢琴前坐着某位少年,被橘色的光线勾勒出的侧颜线条微微发散柔焦,而使得那张脸变得模糊不清。不同于一贯的狡黠与调皮,坐在钢琴前的人露出了相叶从未见过的表情,温情脉脉的珍视之情快要满溢出来一般。

二宫和也独自一人,在教室里构建出了一个别人所无法踏足的氛围。相叶呆站在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他总觉得若是这个时候贸贸然地走进去将会破坏掉眼前所看见的一切,可他停不下脚步,好想更加贴近他,将他的所有一一看在眼里记在心底。因此相叶不由自主地踏出了第一步,踩在音乐教室的地板上,仿佛毁坏了某种看不见的结界,平衡迅速被打破,钢琴声戛然而止,少年敏锐地缩回了手扭过头,四目相对,相叶的心“咚”地开始狂跳。

“笨蛋,你偷听了我的琴声。”这时的二宫俨然已经恢复到往日的神态,对着相叶如此说道。

06 Jan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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